假如你是胡佛总统

时间:2004-01-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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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 眼下的股市正变得越来越热闹了。证券市场本来只是一种人与物的关系,即投资者与股票等证券的关系,可当前最引人注目的是人与人的关系,而且这种关系中博奕、竞争和对抗的一面越来越被人们所揭示。庄家与散户之间的博奕是人们的老话题了,两大利益主体在“魔高一尺、道高一丈”的斗争洗礼中都变得越来越狡猾。而政府与市场之间的博奕则是某些市场人士的新发现,于是描写市况的语句变成了:政府“一计不成,又生一计”,面对政府的招数,市场中老股民“沉着应战”,新股民前赴后继,“初生牛犊不怕虎”,云云。本来就热热闹闹的股市,经此妙笔勾画,变得更富有戏剧色彩,更为群众喜闻乐道。
    当然,股市中的博奕,从来都不是一场轻松的游戏,而是以财富的生灭与转移为最终结果的。因此,政府一旦被认定为博奕的一方,就不可避免地在博奕的另一方引起某种程度的对立情绪。中国许多投资者有一种奇怪的逻辑:当市道低迷之时,政府出台“利好”政策,那就绝对不是干预;若是市道向牛,政府出台“利空”政策,那就是干预,是对自由市场机制的粗暴侵犯。这种逻辑,看似矛盾,其实也不矛盾,一切都是以个人利益为准绳的。某些投资者有这种逻辑无可厚非,问题是证券业的业内人士,应当跳出这种狭隘的个人利益的框框,作些更冷静的思考。
    在经济学理论中,政府干预通常有两个理由。其一是信息不对称。例如在商品市场上,生产者或售卖者通常比消费者更了解商品的实际性能和质量,因此消费者常常买了伪劣商品而不自知,及至发现上了当,又无奈个人力量单薄,索赔无门。证券市场中的信息不对称同样严重。有多少投资者敢于宣称,自己了解公司的实际情况呢?至于一只股票的股价是怎么上去的,恐怕只有操纵市场的庄家才真正心中有数。所以,政府为了保护投资者利益,打击欺诈、操纵等违规违法行为,决不是多此一举。
    其二是外生效应。证券市场内部各个部分紧密联系,并与整个经济体系高度相关。一家上市公司、一家证券经营机构的破产,常会打击整个市场的信心,拖累大市。而证券市场本身的崩溃,常会引起整个金融体系的危机和国民经济的萧条。因此,政府为了维护公共利益,对市场予以必要的限制和调控,也绝非毫无理由的。证券市场从来就是一个受管制更严厉的市场。
    现代社会的特点是一体化程度越来越高,社会各部分的有机联系越来越紧密。一个人、一个机构基于自身财产、自身意志的行为,对其他个人、其他机构的影响越来越大。个人和机构不仅应当考虑自身利益,还要考虑他人利益,负起社会责任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个人是越来越不自由了。曾几何时,所有权的自由运用、自由竞争、契约自由和自己责任,是西方近代民法中神圣不可动摇的原则。但在现代民法中,社会本位主义越来越占上风。为增进社会共同利益,个人的权力越来越受限制,而负担的义务也越来越多,此大势所趋也。
    最后打一个比方。假如你是1929年美国的胡佛总统,因你的才干、诚实、尽职和竞选中的承诺受到美国人民的信任,登上了总统的宝座。又假如你有足够的智慧,在5月份就意识到美国股市中存在重大的制度缺陷,欺诈与操纵行为盛行,信用交易恶性膨胀,银行资金大量入市,投资大众陷入了疯狂。你痛苦地感到,股市可能在10月份发生暴跌,随之而来的将是大萧条,因此有必要采取一系列完善市场机制的措施,这些措施客观上将起到给股市降温的效果,从而引起强烈的反对。作为一个负责尽职的人,你能下定这个决心吗?是,抑或否?